《隨筆》拍攝之前

lin lin lin
Jun 19, 20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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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是2022年6月19日的早晨,再過幾天,我就會和一小群的同學們一起拍攝我近期創作的短片《隨筆》。可能因為我對於影像創作這個媒材依舊生疏,每一次的個人創作前都會十分焦慮,這次仍是焦慮萬分,在敲打鍵盤的同時手還冒著汗。

大約在一年前,我讀了海明威的短篇小說集《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》,在被他精煉風格吸引的同時,我感受到了自身對於文本強烈希望回應的慾望。有一些作品因形式獨特,或是故事元素吸睛,讓人會有將其影像化的想法,想看到這件作品變成電影時會長成什麼樣,這姑且就算是「改編」了吧。我認為上述的「改編」屬於一種有創造性可能的再造,是一種「再述」;但我在閱讀海明威《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》時,我並沒有想要將其影像化的衝動,有的是一股被它概念所觸動,並且想要回應文本的慾望,是「回應」了,只是我用的是電影媒材。

與《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》同名的短篇小說,闡述了人面對到虛無(Nada)時渴望尋找一個能待著的,乾淨明亮的地方,闡述了追求與不可得。我對於這樣的概念激動萬分,希望透過《隨筆》回應,人著實無法在虛無之中找到乾淨明亮之處,但或許在虛無之中偶然地看見他人,在那時即便我們沒有互相幫忙,甚至沒有溝通,但他者在我虛無之中的出現就是一處乾淨與明亮的地方了。

因此我寫了三個角色在一個夜晚幾乎沒有交集,卻在影像上又能呼應的故事。他們各自遇到了虛無,有人在成為傳道的前一天突然懷疑了信仰、有人失眠渴望入睡、有人來到異鄉找一份工作卻碰壁⋯⋯,他們在夜晚遊走,卻在影像上可以疊合,在觀者眼裡他們好似可以對話或取暖。

而在形式上,《隨筆》如同他的片名,指的是文學上的一種文體:Essai。在這種文體中作者以記錄自己思考脈絡的變化為主體,而不是強調敘事的結構,抒情與議論交雜。《隨筆》的結構不符合傳統敘事,以戲劇的觀點來看,隨筆除了特定一場戲之外,其他都只有角色在漫無目的地閒晃、唱歌;而那特定一場戲又特別長,台詞很多,佔滿全片九成的台詞量。風格輕盈,議論與抒情交雜且不在意平衡。當然了,這些敘述都得要在拍攝、剪輯時能如實呈現才行,做不到的就是空談罷了。

說到這,我就順帶以日記的方式簡述這幾天發生的事,對我來說是一大錯愕與掙扎。我女友前幾日前往歐洲,原定和朋友會合後兩人一起旅行,不料朋友卻沒告知家人他的到來,我女友到了門口卻被告知不准入住,在人生地不熟,語言也不通之處幾乎露宿街頭。我在台灣緊急地幫他尋找交通、住宿的管道,直到現在依舊非常擔心,他睡覺時我都通著電話,深怕她遭遇什麼危險。

我一心擔心著遠在德國的他,但同時又感受到,他正在德國體驗的絕望與無處依靠,不就是《隨筆》和《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》試圖表達的嗎?

因此我忍耐著這份對他朋友的憤怒與對他的擔憂,決定拍攝不延後,在確認他安全的同時把《隨筆》拍完,我希望一切都能順利,一切都能找到出路。2022 / 06 / 19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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